自從年初得悉心愛的小狗患了肝病後,我們都經常在「家庭成員」群組內更新小狗的病情。直至三個月前,醫生暗示現階段小狗最重要的就是「快樂」,可以吃少少炒蛋等等這些肝病狗不應該進食的食物。經過一輪飲食和藥物調校後,小狗病情曾經穩定下來。可是,不久病情急轉直下,我們追問醫生,他可能因怕我們難以接受,始終不願意告訴我們應以月或周來預備牠的離開。
從那天起,我們增加了「家庭成員」群組的視像會議頻率,多次商討對策。月前,小狗病情再惡化,幾乎不進食不喝水(連至愛的後園土產也不感興趣);家庭成員都一致決定直接「迫」醫生說出小狗還可以「拖」多久的「事實」。因為兒女們都需要安排工作形式或訂機票趕回來見小狗最後一面。由於我們不能掌控小狗的日子,兒女們都在掙扎:是時候要回來嗎?萬一在飛回來以先小狗已離開豈不是錯失了最後一次見面機會?若要向公司申請在家工作要申請多少天?小狗或者可以撐得長過醫生說的日子?何時才是「最後」?
經醫生「說實話」後,兒女們都決定以超出正常三至四倍的價錢訂下飛回家的機票,同時都以「送別小狗」的原因向公司申請了在我們家工作一星期。我們還商議好怎樣一家人齊齊整整、好好的與小狗共渡最後的「狗生階段」。在「道別周」裡,我們除了給小狗所有「好吃的」外,還訂好了州際公園的入場票,帶牠最後一次遠足;即使牠屆時不能行,我們都商議好會輪流抱牠行一段路,讓牠再次聞聞郊野的氣味、沾粘郊野的泥土。沒有養寵物的人不容易明白我們為何如此「大陣仗」只為了一隻小狗?
畢竟小狗與我們一起共渡了一段平淡而滿有挑戰的新移民歲月,陪伴兒女們挑燈夜戰完成了中學、大學和碩士、崎嶇又滿有恩典地找到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幾經風浪後建立家庭;牠更充實了我們兩老空巢的歲月。小狗還與我們一起自駕遊征服了大峽谷和黃石公園等等五個國家公園、挑戰被喻為德州最南端的南帕德里島去暢泳(小狗由懼怕游泳到不肯上岸)、每逢清爽的假日就走遍德州多個州際公園、閒時在屋苑的湖泊爬獨木舟和享受每晚最輕鬆、最開心的時刻──食宵夜,在食過宵夜後,那天就完滿結束。小狗不單止是我們家庭的一份子,且更是我們人生各階段的「同行者」,分享和分擔了我們的喜與悲、憂與愁;牠一直緊扣著我們的時光和情感。
在送別小狗的過程裡,我們看見兒女們都非常同心地商量和安排小狗的身後事,包括:如何把牠離世的消息「公告天下」,怎樣撰寫訃文和選擇「車頭相」發放在社交群組裡等等。還有,是否以火化形式進行?是否保留骨灰?骨灰放在那裡?要否在後園種一棵樹以作懷念…?這些細碎事都是兒女們所關注的,一絲不苟;亦彼此深入交流想法和作出情感支援。
「身後事不怕生前談」,兒女們切身地上了一次寶貴的生命教育課。他們雖然有掙扎、傷心、不捨;但卻勇敢地、堅強地面對生離死別。在這一刻,我們想:假如把小狗一詞換成父母,我們相信有了這次送別小狗的預演,他們將來也許可以從這次經驗中學會如何送別我們,屆時不至惶恐失措或過度悲傷;同時也許可以學會如何珍惜現在所擁有的。
(圖片為AI生成圖)